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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阿嘟,妳怎麼定義普通?
一早起來,看見毛玻璃外的剪影,一支支鐵窗的條柱,像張簍空的鐵面具,而台北是後面那張,被封鎖住的、灰色抑鬱的面孔。下了床,與分岔的牙刷、乾癟的洗面乳搏鬥、然後再將屁股,硬生生與捷運的藍色塑膠座椅邂逅。臉則黏貼在公車上、車窗與下車鈕間的夾縫。在新莊下車,看著輔大外那、老被踩著的同一條斑馬線,我察覺,它連痛都懶得說。對它而言,行經路人的腳底板上,黏得到底是口香糖還是狗屎,並沒有甚麼不同(好在它沒有鼻孔),對它而言,黏膩汙垢,就是它的生活。

我們和斑馬線,又有甚麼不同? 蘇屏東,你會不會也覺得這種日復一日的鬼生活,很普通。令人懈怠的天氣和滯悶的人際關係,出乎意料的浮濫和臃腫。你不覺得文友樓,像極了你手上那個,滿佈貼紙的木製鉛筆盒,然而其中的你你我我,就是一個個無印良品的擦布,和一顆顆百樂的原子筆頭,老愛在同一種話題、同一種關係上塗塗抹抹。是不是超想超脫?是不是想來支麥克風、來手啤酒、來場球,或是來首棉花糖和1976?
「不一樣的血肉之軀在痛苦快樂面前,我們都是平起平坐。」-林宥嘉《感同身受》
但其實,我們比我們自己想像的,更需要普通。 每個誤會不解爭執挑撥冷戰熱諷,都是難以攻掠的雕堡、或是窒礙難行的溝壑。我們總在自己武裝的屬地上,數落別人的不同,數落別人失去包容。殊不知我們老在攻堅和防守之中,疲軟孱弱。事實上我們很難包容不同,我們甚至畏懼不同,我們不能在共同經驗裡面超脫,所以我們選擇普通。可悲的是,我們哪裡共通,唯一的共通點是,我們一樣繼續誤會、繼續不解、繼續爭執、繼續挑撥、繼續冷戰和熱諷。我們唯一共通點是,我們手榴彈的牌子相同。
「而快要變成了你/妳想要的人,然後慶祝自己的冷血和愚蠢。」-棉花糖《回不去的旅人》

林阿嘟和蘇屏東,我知道你們不愛在這種爭戰中消磨,所以你們選擇跳脫。我們不需要標新立異,我們不需要在自以為是的特別中,數落別人的普通,好讓優越感滿溢出自己的喉嚨。我們需要的共通點是,緩解苦痛、和增長感動。否則,為什麼我們會待在同一個舞台下,看著同一把吉他刷扣、同一台鋼琴彈奏、同一座鼓鈸敲動、然後跟著一樣的旋律,晃腦搖頭、點腳擺手?承認吧,因為我們都需要被認同。需要被認同,就是一種普通。我們正在集體把我們自己,變得相同。

「在別人的故事裡空轉,今天傷心用廢話填滿。」-1976《我的電視迷朋友》

我想說,沒有人不需要被認同。倘若曲高和寡,就能舞動你生存的脈搏,你又何必和人類集體行動,然後再不被認同時,感嘆時不我與、傷春悲秋?倘若有種,就自給自足在深山的岩洞,拿自己的獨特鑽木取火。倘若認為自己獨特,就不應該抱怨存在感低落,希冀在溝通時博得大家的應允和感同身受。所以我說,比較起特別,大家更需要的是,能引起大眾共鳴的相同經驗,也就是普通。
「越渴望目光,越蔓延,越浮誇。」-棉花糖《馬戲團公約》


否則我們怎麼需要創作?創作不是為了,把自己變得與眾不同。如果你不需要被認同,何不把創作塞在硬碟、填在稿紙、擠在抽屜,而是拍成電影、錄成歌曲、印成書籍,在日新威秀播放、河岸留言表演、信義誠品販賣?創作,就是把自己變得更普通、更好懂。因為創作,就是需要被認同。因為創作,不是標新立異的工具,或是曲高和寡的標籤。而是溝通。創作的目的,是普羅大眾,是溝通。

「如果努力就會成功,等待他就會牽妳的手,那麼這世上的悲慘故事不就都得屬於我,全都是我,那誰陪我。」-Tizzy Bac《瞬間白眼一千遍》
但是,創作,目的不光是為了被認同,被認同只是,能夠持續創作的動力和手段,目的我說過,是為了緩解苦痛、和增長感動。這篇冗長難解的文章,事實上只是提醒大家,我們都把自己看得,太過特別、太過嚴重。老以為自己的悲傷苦痛,沒人能夠理解、沒人可以訴說。但事實上就如同林夕所說:「不一樣的血肉之軀,在痛苦快樂面前,我們都是平起平坐。」

我發現,無論自卑或是自負,都是將自己看得太過嚴重。之所以自卑,是因為發現自己,原來沒有原先自己認為的,這麼重要、這麼特別。一定有人反駁,那為什麼會有人,沒有存在感。我告訴你,沒有存在感的原因,是因為發現自己,沒有原先自己認為的這麼特別,這麼重要。才會有認知的落差,才會有失落。

所以我們之所以持續難過苦痛,都只是攬著自以為是的特別、沉溺在擔綱悲劇性英雄的角色中,不想放手。拜託,不快樂就放手,不要耽溺在這種病態的快活。 最後,到底要如何跳脫、和暢快放縱,就如同棉花糖的小球,在《貳拾貳》裡頭這麼唱:「平凡和特別說沒空,被操縱的都有苦衷,那就飛吧,我的天馬行空。」《註一》《註二》
《註一》:事實上沒有註解的意思,只是要在這裡向林阿嘟宣戰:「不准在妳的網誌宣誓主權阿,小球才是我的,聖哲給妳。(要記得去他臉書留言唷,否則他會哭哭。)」
《註二》青峰有來!!!附上圖片以玆證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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